《夜凉漫记》——黑天老黑的黑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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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8-7-15 15:31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
      燥热了几天的京城终于落了雨。隔着窗纱听外面的雨声，虽然不是住在乡下，也少了那种乡野间醉后的恬静与诗意的寂寞，倒也有几分滋味。恰逢夜色渗染，灯还未亮，内心便随着这雨淋的黑暗慢慢的安静下来，想想倒也自在。因为不管怎样，现在不用再随着纷乱的国是而坏了心情，尽管坏了心情也竟是无用。

      翻出《鲁迅全集》中的一册，就着孤灯闲看。忽然想起过年时一位志高的乡邻向我咨询读书的事宜。其间我曾说过鲁迅的几句好话，他便窘了一般，说做公务的不宜读鲁迅的文字，因为其风格太过刻薄，于仕途不利。好在我是不在意什么仕途的，因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的仕途终归是要“管人”而不是“服务人”，而我是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懒散人。所以便不怕什么刻薄，或许我骨子里与这种所谓的刻薄还有几分亲近也未可知。毛氏当年说过，如果鲁迅活着还是那么不合时宜的话也是要坐牢的。可见我与鲁迅还是有太大的距离，因为我与他比起来还算是合点时宜，毕竟还没有坐牢，尽管我认为政治犯大多是戴着镣铐的社会政治文明的领跑者，但我竟然没有胆量做。

      抛掉毛氏的言论不说，按照进化论的观点，现今的社会一定是强于过去的。但眼下的几件事却让我对这种信念大打折扣。譬如贵州的骚乱、沪上的袭警、周老虎的蹊跷，等等，让不少人在失望之余更加怀念过去的毛氏时代。前些日子，西安的K君曾不无揶揄地说现在的奥运唯一的好处就是把全国人民熬晕，从而暂时掩盖了许多社会矛盾，想想不无道理。但近些日子来的多起事件却又表明矛盾终归是矛盾，倘若没有疏导，只有掩盖，毕竟只是徒劳的一件事。从周老虎的事件中我们至今还没有听到周氏本人的声音，杨佳袭警一案除了连伤者到底是几个也算不清楚的警方的发言外，也没有杨氏的只言片语，在贵州的骚乱中我们的记者在多方的“保护”下始终无法采访到亡者的父母，这让我相信虽然眼下是热闹的中国，但毕竟是沉默的，沉默中还带点压抑。就像京城的混沌天气，使人透不过气来。唯一期盼的一声炸雷，但竟没有。

      没有也就没有吧，忍着沉默与压抑毕竟还算是平安。但近来一连串的治安措施虽还没有吓倒敌人，倒弄得老百姓上上下下都有点惶惶起来。奥运来了，平安先从国人的紧张做起吧，这大约是当政者的一点想法。但老百姓除了要紧张，还要时刻为黄瓜茄子辣椒之类的涨价时刻揪着心。想想，生活在京城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。那么就出去，到外面走走？好像也不是什么上策，证件稍一不齐，费半天工夫不说，冷不丁还可能被我们的警察“耐心教育”出一个杀人犯来，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。

      所以尽管休了假，但我竟是哪里也不能去。一来怕是不平安，而来怕上街挤占了给洋人们留的道路。此言并不是我的酸意，因为在京城的某街道办事处的外面就曾经挂出过这样的标语：“减少出行，为外国友人让出畅通大道。”照这样的逻辑推算下去，还会有“减少呼吸，为外国友人留出清新空气”、“减少饮食，为外国友人留出丰富菜蔬”之类的句子。想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外国人怎么办奥运我是不得而知，但总不至于兴师动众到这种地步罢。一个亚运会已经让外国人见识到倾囊而出的国人的“热情与文明”，现在一个奥运会又不知要让国人“展示”到何种程度。文明总要展示，但貌似热情与和谐的奴性也就算了吧，尽管这种奴性并不是百姓所具有，而是当政者非要将自己的奴性强加于百姓。不管如何，还是不要的为好。

      有一个在小学里工作的朋友，他说这个暑假不光哪里也不能去，而且奥运期间还要组织学生去看比赛。看比赛就看比赛吧，一个教师却只能带两个学生，并且不能穿统一的服装，而且当媒体问起还得说带的是自己的亲戚或者孩子等等。这样的安排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了。故乡的亲戚想让我帮忙买两张奥运比赛的票子，我费了半天劲，还是不能中签，亲戚也很是郁闷。想看奥运的看不了，不想看奥运的，还必须去。这样的特色还只有我们这泱泱大国才有吧。倘若真有记者问及孩子的事情，如果人人都说是自己的孩子，不知道人家怀疑不怀疑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：谁说中国独生子女多？来看奥运的父母都有应对的策略，个个都能下双黄蛋。

      热闹尽管热闹罢。再有两个月，“北京奥运”这四个字也会进到历史的垃圾箱，“2008”终于又可以恢复到一个普通的年份，如果说还不普通，也是因为天灾人祸太过在这一年集中罢。反正，耳朵根子终于可以从“奥运”的聒噪中清净下来。想想也真可怜，自从2001年申办奥运成功，我们便每天都被泡在“奥运”的聒噪里，整整七年。如果神经稍微脆弱者，即使不疯掉，也会得神经强迫症的，现在竟然还平安，可见国人的坚强。但再坚强的国人，也掩盖不住政府在奥运宣传上的粗暴与单一。

      想了这么多，有些倦了。合上书，灭了灯，在黑暗里听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，听着这天与地的交流，内心似乎也更清透了些。湿润的凉意不时透进窗来，舒服到我竟不再盼着天明。

[ 本帖最后由黑雪于 2008-7-15 15:32 编辑 ]